【前言】
❀ 邪不勝正。畢竟少佐的專長就是鬼退治,所以一擊必殺也是理所當然。
❀ 寫到河蘇臉紅真的是大突破。
根本人生里程碑,白金級成就。為了這一刻,我已經在電腦前醞釀了五年。(屁咧)
❀ 最後那一段我改了四還五次。希望這個最終版本能讓大家都滿意。或者你有你的藍色窗簾,歡迎和我分享一下~
【正文】
縱使能言善道如春見,也拿不發一語的人沒轍。
經過良久的沉默後,他稍微收斂臉上的笑容。
雖然眼神中還是透露幾絲笑意,口氣倒是相當和緩,甚至有幾分給對方找台階的味道:「少佐--您在想什麼呢?方便告訴我嗎?」
不過被詢問的那人倒是不怎麼領情,咬牙切齒,採取逐字斷句的方式回覆:
「我、在、想、我、到、底、為、什、麼、老、被、你、牽、著、鼻、子、走。」
看到這反應,春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,並輕輕捏了她的左手:「不是牽著鼻子走,是牽著手才對呢。」
上野則是報復性地,施展與外表不符的握力,狠狠回握春見的右手,甚至握到周遭都開始泛白的程度:「這種時候還特地糾正長官的口誤很失禮,中尉。」
不過春見倒是完全沒動怒,難得坦率地道歉,以退為進地又丟出一個問題:
「嗯--是這裡太狂妄了呢,實在是非常抱歉。那麼,為了感謝您的提醒,跟您說一件事吧?」
聽到這裡,上野哼了一聲,這才停下可能讓春見閉鎖性骨折的舉動。
由於她沒說好或不好,春見就當成是默許的意思,繼續說下去。
「之前跟您說過,我的父親是清國人呢。不知道您聽過這句清國的俗諺嗎: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。」
說到關鍵處,春見還特地用中文重現原音。
求知慾旺盛如少佐,完全不疑有他,直接反問:「那是什麼意思?」
「一旦握住一個人的手,就要一直握下去,握到雙方都老了才行唷。」
說完,春見反手掣住上野因過度出力,不及應變的左掌。明顯不給逃。
「……現在把手甩開,還來得及嗎?」
「不是已經給您一整晚的時間了嗎?是您自己放棄鬆手的唷。」
❀ ❀ ❀
間隔不到半小時,上野再度進入無言瞪視狀態。
有那麼幾秒鐘,她想起那本放在書架頂端、已經開始蒙塵的十紋守則。
裡面有提到同僚間能自相殘殺嗎?能在醫務室裡殺了企圖下剋上的不敬者嗎?
如果答案是肯定的,上野立刻就會採取行動,絕對會。
察覺到來自長官的濃厚殺意,春見悠悠地補了一句:
「順帶提醒您,這裡關節上的傷口還沒癒合,一旦您甩開我的手,透過腕骨傳遞到肩關節的波動可是會觸動傷勢喔?那麼您認為是甩好呢,還是不甩好呢?」
「……你到底花多久時間布這個局?」
「嗯?並沒有事先布局唷。只是覺得說出來應該會減低您攻擊我的慾望,為了自保也只好這麼說了、呢。畢竟等著處理的工作還有那麼多,再休息下去的話,代理我職務的人也很辛苦吧?還是盡快回到崗位上比較好吧?」
如他所說,考量到政戰業務的及時性與專業性,春見多負傷一天,帝國就少了一分在諜報上的勝算。
基於上野對國家的忠誠度,儘管她想用粗暴的方式讓春見閉嘴,也不適合真的對他出手。
堂堂少佐,竟然拿區區一名中尉沒輒。
「……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卑鄙?」
「哈哈哈,您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呢!嘛、畢竟很少遇到像您這樣,既聰明又正直的對手。通常不用示弱,就能達到我要的成果了。需要利用別人的正義感才能如願,好像是第一次唷。」
名為春見河蘇的半妖,難得發出這般爽朗的笑聲。
雖然令他高興的事情絲毫稱不上光彩,也與十紋應有的形象不符,但天邪鬼深入骨子裡的劣根性,使他在惡戲成功後,難以抑制內心油然而生的亢奮。
彷彿從平常溫文有禮的『輔導長』形象中解脫,此時的他,無疑就是依循本能開口的怪異。
而他的下一句話,更是驗證了這點。
「話說回來--要負責喔,少佐。都握這麼久了,到我變老前都不能再放開喔。」
至此,上野終於壓抑不住洶湧的情緒,「……算什麼。」
「喔呀?」
「為什麼只有我覺得羞恥?!春見完全面不改色!一點也不公平!!」
上野脹紅著臉,慌亂地甩動腦袋,彷彿這麼做就能甩開心中揮之不去的羞憤與不堪。
經過這串怒吼,像是為了平復情緒、又像是逼自己鎮定下來,她狠狠咬緊牙關,試圖調整呼吸。
春見看了她一眼,開始思考是不是做得太過。
稍作反省後,一改稍早戲謔的態度,他認真回應起這個問題:「就算面不改色,也不代表內心毫無動搖呢。難道您聽不到嗎?」
可能是稍微冷靜下來了,或是暴怒後也累了,上野用無力的語氣反問:「聽什麼?」
天邪鬼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抓住人類的手,抵住大約是心臟的位置,面露無奈地,直視那雙若苗色的眼:「告訴您那句話的意思之後,這裡的心跳聲。」
上野先是瞠大雙眼,但不是因為光火而圓睜,截然就是驚訝。
過了三秒後,彷彿縱風止燎一般,兩團酡紅從她白皙的頰面開始,叢叢烈烈,一路延燒到耳根。
接著,那雙總是斜飛入鬢的眉,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給擰皺了;再來,上野就撇過頭去,徹底迴避春見的視線,不發一語。
壁鍾的分針動了一下,發出喀噠聲響。
這次,一樣是由中尉打破沉寂,語氣透著幾分叮嚀:「容我提醒一下,您似乎該出發了呢。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唷?」
「……那你還抓著我幹嘛?」焰色退下耳根的少佐,聲音僵硬地反問。
「嗯--是這裡不好呢。」
「我如果是你,講完這句話就會放手。」
「真的很抱歉。」應長官要求,中尉總算鬆開那握了一晚、僅為了將枕頭抽來,才稍微放開的手。
望著終於轉過身來的少佐,大概是這個早晨裡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,
天邪鬼毫無保留地、怯怯地,用著略為低沉的聲調說了這麼一句:「只是想到,如果鬆開的話,會不會就沒有下一次了呢?就稍微猶豫了。」
「如果沒下次,那也是你自找的。」隨著不再維持肢體接觸,上野也就冷靜下來。
但語間還是帶有不滿,倒不是針對先前那一連串的戲弄,而是對於將她想得心胸狹隘的臆測。
「您說得沒錯,這裡做得太過火了。」
感受到對方語意間透出的譴責,春見一改平常妙語解頤的圓滑,誠實地為剛才的舉動道歉。
「不是實際上做了什麼的問題,是沒有先確認我的意願就做,還嘲笑我的反應。只說握手這件事,我不在意,反正做為軍官,握手也是工作的一環。」
「您說得對。是這裡不好唷,往後我會先詢問您的想法再行動的。」
「我會觀察你只是一時敷衍才這麼回,還是真的有把這件事記住,中尉。」
她晭了春見一眼,又抬頭看向壁鍾,最後決定不再多說,坐回躺了一晚的移動式病床,彎腰穿起軍靴、扣上腳絆。
「不會讓您失望的,少佐。」
「我才沒有期待。而且這是命令,不是要求。你最好記清楚了。」
「當然。您都這麼認真地下令了,這裡一定要確實執行呢。」
「知道就好。我走了。」
說到這裡,著裝完畢的上野俐落起身,準備結束這段過長的探病時間。
「好的。路上小心。」
當她走到門口時,原先毫無遲疑的腳步,突然停了下來。
但是,上野沒有回頭。
「春見,我忘了說。」
「嗯?」
「我有聽到,可是我以為那是錯覺。」
「錯覺?」
「因為我的好像蓋過你的。」
「蓋過?」
「心跳聲。」
說完這句,上野拉開病房大門,走了出去。
❀ ❀ ❀
由於她頭也不回地離開,自然沒有察覺--
在她將門帶上後,獨自坐在病床上的天邪鬼,伸手撫上那總是維持笑意的臉頰。
確認觸摸到的部位急速發燙,天邪鬼屈起膝蓋,將臉埋進殘存人類體溫的被窩。
彷彿這樣就可以裝作,頰面的高溫是從中轉移而來。
從旁看不到他的表情,無法得知他此時的心境。
只能隱約聽到,從布團間傳出模糊的抱怨:
「不就是因為這裡也聽到了,所以才那樣問的嘛。」
「搞不懂您到底是遲鈍還是敏銳。」
「要怎麼做才能像您一樣,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呢?」
「輸了啊,根本贏不了您。」
「完全--慘敗--」
大概是指,他必須彎彎繞繞說上一堆,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。
可是對方只說了幾個字,就造成同樣程度的震撼。
誰知道呢?
那是只有陷入狂戀的人,才能理解的,關於愛的絮語。
首發於2019.11.30 ❀
【後記】
❀ 其實最後那一段,一開始是很噁心的發展,河蘇病嬌化,但我覺得毛毛ㄉ就刪了。
❀ 修改後,想讓河蘇問林林一個問題,但後台丟BZ,林林很堅持河蘇問的事情她不會答應,作罷。
接著想讓林林藉機訓練河蘇好好講出自己的想法,但覺得太說教了,尾大不掉,廢棄。
從第三次開始才底定大概是這種形式。
但到底要讓林林說什麼??我煩惱了一個小時、換了兩三組句子。
最後決定就這樣,不改了。原因是,我覺得少佐是個不會逃跑的人。
不像一直困在過去、試圖用死與不幸彌補贖罪的河蘇,她是個一直向前看,勇敢面對所有缺陷與逆境的人。
比起無聊的教條,或自居救贖的矯正,我覺得能夠讓河蘇走出來的,
就只是單純讓他知道「我猜你喜歡我」、「但我並不覺得噁心」、「而且我好像也喜歡你,你說怎麼辦」,這種坦然的接納。
也必須要是這樣的人,才能無視流言蜚語,單純正視自己的心意,大大方方地承諾會愛他、保護他,甚至豁命兌現這些諾言。
(又是花了一年找到的答案)(可能我也是天邪鬼,如此簡單的事情要想這麼久才會懂)
❀ 謝謝我的結義們,是你們讓我想起愛可以如此單純與勇敢。